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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hony Parker 26 & Leo Parker 16 \\ Good Bye, my dear brother







「里奧哥哥!里奧哥哥!」

 

「......瑪娜,什麼事。」

 

聽到自己的名字,停下腳步,轉身,穿著花裙子的瑪娜,在花園的另一頭蹦蹦跳跳地朝他走過來。他剛完成了父親大人給他的工作,現在很疲累。

 

「你看,父親大人給我買了新裙子!」瑪娜站在他面前,轉圈炫耀身上的碎花連身裙子,得意地笑著。呆呆地看住,他只覺腦海一片空白。「哥哥!你這算什麼反應?」

 

「沒什麼......嗯,很好看很好看。」

 

他的頭痛得要命。他已經三天沒睡覺,現在想做的就只有睡覺。這三天他一直繃緊精神,在目標家附近埋伏,瞪大眼晴監視,等待目標出現在窗前,瞄準頭部,扣下板機,再趁機潛進去偷畫,完成。早晨的陽光刺痛他疲累的眼,穿著黑大衣站在大太陽下他都以為自己快被溶化了。

 

「里奧哥哥!你快稱讚瑪娜!」

 

「瑪娜,夠了。」

 

讓人安心的沉穩嗓音,穿著黑色西裝的安東尼走過來,生氣的瑪娜立即乖巧了。看到安東尼,他覺得全身的神經都放鬆下來,差點就在原地倒下。

 

「安東尼哥哥。」跟瑪娜同一時間叫道。

 

「瑪娜,你是時候去上禮儀課了。」

 

安東尼拍拍瑪娜的頭,瑪娜有點不高興的應了一聲,便跑回大宅,臨行前還回頭向他們做了個鬼臉。安東尼無奈地笑了笑,然後向他張開雙手。把放著名畫的圓筒形盒子交給對方,向前傾,虛脫似的掛在安東尼身上。

 

他真的好累,但是看到安東尼就精神了一點點。

 

「辛苦了。」

 

被人溺愛的揉著頭,舒服得很。安東尼身上的古龍水味道,混雜了一絲女人的香水味。看來在他努力殺人搶劫時,安東尼也有好好工作,代父親大人在社交圈裡打滾。嗅著那香水味,有點不快。悶著應了一聲,勉強站直身子,搖搖晃晃地走向大宅。他還是想睡覺。安東尼放手,檢查一下盒中的畫,然後叫住了走在前方的他。

 

「里奧。」

 

「嗯?」回頭。

 

「......父親大人找你。」安東尼說得有點不情願。

 

張著嘴,呆了幾秒,半合著眼的他才理解對方的話,點點頭,繼續走向大宅。

 

才走了幾步,又被安東尼抓住他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被人一把拉到懷中。被那複雜的香氣圍繞,很想打噴嚏。疑惑地抬頭看著對方,安東尼語氣急促地小聲說:「我在你的房間等你。」

 

安東尼一副擔憂樣,雖然不清楚安東尼為什麼這樣說,但是他還是拍拍對方要他安心。點點頭,有點勉強的扯出一抹微笑。安東尼這才不捨的放手,目送他走進大宅。

 

工作過後的他腦袋總是一片空白,要是再去思考,他都要崩潰了。今天的他也是一樣,像喪屍般在大宅裡行走,直至走到父親大人的房間前,才努力讓自己神志清醒一點。敲門,長得很美麗的年輕女傭打開門,讓他走進房間。

 

父親大人的房間充滿古典味,一面牆的書,木製書桌,搖搖椅,玻璃櫃中放滿由他們兄弟努力收集回來的收藏品,旁邊還有個唱機在放著音樂。那唱片也是古董,播放時偶爾有點缺音沙聲,聽起來還真有點可怕。

 

經過堆滿鏡子的展櫃,每一面鏡子都映出他的樣子。好慘的模樣,他累到從外表也看出來了。

 

「來了嗎?」

 

「是的,父親大人。」

 

派克家的主人,他跟安東尼還有其他兄弟的父親大人,是一個很有威嚴的男人。

 

他第一次在孤兒園看到派克先生時,派克先生已經是個灰髮的老紳士。那時候的他,才只有四五歲。過了十多年,派克先生雖然年事已高,頭髮都全白了,但是威嚴尚在。以他這年紀而言,能走動,思緒清晰,而且在當地的社交界也很活躍,算是相當健壯的老人。

 

只是近幾年父親大人的身體抱恙,對派克家的本業開始不感興趣,便把大部分事務都交給安東尼處理,而他本人則迷上了收集古董和藝術品。沉迷到花了大筆大筆的錢,甚至不惜讓里奧和其他養子去用強硬手段搶到手。尤其聽安東尼說,近幾個月父親大人要他停止接外界的單,專心幫他收集鏡子和畫。

 

他不懂這些東西有什麼好,也不懂為什麼不惜付上人命都要得到。只是一件死物而已。

 

他有疑問,奇怪,不過會服從指令。

 

父親大人坐在窗前,剛才的女傭走過去,幫主人叼著的雪茄點火。不一會兒,房間就充斥著雪茄的味道,煙霧彌漫。他很討厭煙味,那跟硝煙味一樣,沾到了就很難消除,所以很不喜歡。不過抽煙的是父親大人,他沒說話的餘地。

 

其實也有相當久沒見過他的父親大人了,他覺得,父親大人好像又衰老了一點。

 

「里奧,你今年,十六歲了吧。」每次停頓,都抽了一口雪茄,讓煙霧越來越濃。他想咳了。「長大了呢。而且長得,很好,很有,天份,真的,是讓我驕傲,的孩子。」

 

稱讚人的,沒半點嘉許的意思,被稱讚的,也沒半點興奮。這些話,每次碰面都會聽上一次。

 

「我有任務交給你。」

 

「是。」

 

一個響指,女傭便恭敬地把一個信封遞給他。接過,拆開了信封,仔細閱讀。平靜的心情隨著信上的內容起了變化,看著,連反應也不懂。

 

『處分馬克』任務單上,僅有這幾個字。處分,是他腦裡想的意思嗎?

 

「父親大人,這!」

 

「這孩子,隨你方便,處分掉吧。」

 

「處分......」

 

「處分。」

 

從安東尼那聽來,他們的兄弟馬克,在之前的任務失敗,讓父親大人想得到的古董名家製鏡子摔破了,父親大人為此很生氣。只是再生氣,他也料不到父親大人會要求處分掉馬克,而且還要他去做。

 

要他去打人去偷東西去殺人,他都會努力去做,因為父親大人要求他們這樣做。

 

但是他怎可能對自小一起長大的家人下手?

 

任務,他能說服自己那只是工作,催眠自己那些只是無關痛癢的人,只是弱肉強食下的輸家。他可以麻木,可以平淡,可以沒有猶疑地去工作。在這個家,大家都是這樣,他是,安東尼也是,忍耐著。大家都在努力著,去滿足期望。

 

但是對象是家人呢?

 

派克家不養沒用的孩子,沒用的孩子,就要離開。他知道,離開這個家,等於離開這世界。

 

但是知道歸知道,他怎下得了手?那可是自己的兄弟呀。到底為什麼要這樣?

 

怎可能做得到?

 

「里奧,能辦到吧。」

 

做不到呀。

 

「辦不到,就去把,安東,叫來。」

 

聽到熟悉的名字,想到他最喜歡的人的臉,心臟好像被用力掐住,快要透不過氣。把任務單交還給女傭,看女傭用剛剛點燃雪茄的火機把紙張燒成灰燼。

 

「我......會做的。」

 

「很好。不愧是,我的孩子。」

 

躬身,一言不發地離開了充滿煙味的房間。

 

一關上門,拔足狂奔,跑回自己的房間。

 

他想見安東尼。

 

摔上門,看到在房間中等他的安東尼,脫力的跪坐在門後。好像嚇到坐在沙發上等待的安東尼,安東尼立即走到他身邊,跪下,擔心地看著他。

 

「安......東尼哥哥......」

 

聲音抖震著,回想起剛才的任務單,心寒,身體也開始發冷冒汗。加上三天積累下來的疲勞,他再也撐不住了。

 

「我在。不用怕,有我在。」在耳邊低語。「告訴我吧,我會幫你。」

 

他只有安東尼能依靠。

 

抓緊西裝的領子,頭埋在安東尼胸前。安東尼抱著他,但是卻沒什麼作用,他還是在發冷發抖。不知道這樣擁抱了多久,心情總算平伏下來,靠在安東尼身上,靜靜地,思考接下來該怎樣做。待了好久,理好思緒,才沙啞著嗓子,把一切告訴安東尼。

 

「這次是馬克嗎......」點點頭,安東尼抱著他,猜想父親大人的用意。

 

「嗯......」

 

「交給我。」驚訝地抬起頭,安東尼淡然地說:「這種事,一直都是我負責的。」

 

並沒有想像中的震驚,只是悲傷,又靠到剛剛依靠的胸膛上。

 

「我......就猜到。你晚上總是會溜出去,然後回來之後,家中就會有人不見。」

 

帶著哭腔,難過地說著。他已經不是小孩了,這點事他也是會發現的。他一直都知道,只是一直都不想去深入了解,也不想證實而已。其實只要想想,在派克家,能做這件事的,也只有安東尼。被告知了,被迫去面對這殘忍的事實,他覺得快透不過氣。

 

「你是怎樣下手的?他們不是外人,是我們的家人呀......因為是父親大人的要求嗎?」

 

下巴抵著他的額,安東尼沉默,不願回想的痛苦表情,所以他也閉上嘴,沒再問了。

 

這種事讓他感到難受,那對安東尼來說,一定也是一樣,說不定比他還要難受。靜靜地在門後呆著,直至傭人來敲門,讓他們到飯廳吃晚飯。

 

安東尼一直都是他們敬愛的兄長,也是他最親密的朋友和兄弟。但是他卻一直沒發現在他身邊的安東尼的心情。安東尼一直微笑著,默默承受著這一切,就連對他也沒有透露半句。他都不敢想象安東尼的壓力有多大。

 

能做點什麼嗎?能做的,他都去做。

 

他想幫安東尼分擔,即使只有一點也好。無法分擔,也起碼想跟他一起去面對。

 

他不想讓安東尼一個人。

 

「今天晚上,我會動手。」

 

被他突如其來的話嚇到,正下樓梯的安東尼呆呆地轉頭看著他。

 

「不行!」從不發怒的安東尼大吼,把他嚇了一跳。「我去做就可以!你不用去!」

 

「要是我辦不到,下一個被你處分的不就是我了。」苦笑。要是他處分不了馬可,那毫無疑問,下一個要被處分的就會是他,而且一定會由安東尼來下手。

 

他怎能讓安東尼陷入那困境呢。

 

「我,就是自己死也不會讓你死的。」扶額,似乎很苦惱的樣子。

 

「嗯,我就知道。」

 

走上前,拉下那手,笑著看住安東尼的臉。只有在樓梯上,視線才會跟安東尼處在同樣的高度,而且,能輕鬆地親吻對方。



「......我跟你一起去。」

 

「嗯。」

 

當晚,吃過晚餐之後,在安東尼陪伴下,他處分了跟他自小一起長大的馬克。

 

在森林裡追趕滿臉驚恐,因為中槍而走路一拐一拐的馬克,然後看著馬克掩著流血不止的動脈,想要止住湧出的鮮血,難以置信地看著對他下手的人,憤怒地瞪著眼咒罵他。兄弟在血泊中倒下,逐漸失去氣息的樣子,里奧一直忘記不了。

 

不,大概這輩子都沒法忘記。

 

明明跟他不久前工作的情景沒兩樣,但是看到馬克空洞的眼瞳,他覺得這是他看過最嚇人的地獄。

 

完事之後,他把胃裡的東西都全吐出來,在馬克僵硬的屍體旁哭了一個晚上。安東尼一直在旁陪著他,但是他無暇去看安東尼,只是拼命地哭哭哭,哭完了又吐,沒東西吐了就乾嘔著,然後又哭到眼痛。反反復復維持了整個晚上,直至站著都沒有氣力,才被安東尼帶回去。

 

在那晚上之後的一整個月,他只要一合眼睡覺就做惡夢,每天晚上都因為夢見當晚的情景而驚醒。安東尼還是一直守在他身邊,每當他醒來,就會溫柔地安撫哭得亂七八糟的他。

 

有安東尼在,他總算撐過去了。

 

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他再被父親大人叫去,這次他被吩咐在任務途中,要不被人察覺地,處分因為發現馬克的死而準備逃家的貝斯。他於是又做了,也哭了也吐了。接著,沒完沒了的,在外執行任務,回到家中,去執行處分兄弟的任務。

 

他開始麻木,他可以像對外人那樣不猶疑地下手了,但是晚上做惡夢的情況越來越糟。

 

今天晚上也是。

 

「咳咳......嗚哈......」

 

抱膝,不住抽泣,喘著氣咳,呼吸因為哭泣變得困難。因為惡夢而流的汗水讓他渾身濕透,身上的白襯衣都變得半透了。

 

睡在旁的安東尼醒來,不發一言的摟過發抖的他,親吻他,為他拭去淚水。他再次躺下來,被安東尼抱著,大掌輕掃他的背,哄還在哭泣的他入睡。

 

「我......今晚是......艾魯......」

 

「那只是夢。我就在這裡。只是夢,那只是夢......」

 

用力抓住安東尼的衣服,然後抱緊對方,緊貼著安東尼的心臟,聽著那平穩的心跳,這才覺得安心。

 

「我會不會很軟弱?他們會不會原諒我?」呼吸順了,窩在安全的避風港中,又問安東尼他每晚都會問的問題。

 

「不會。」

 

「嗯。」

 

聽完每晚都一樣的回答,他才能安心入睡。

 

「對不起。」

 

安東尼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又把他抱緊了一點。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沒事。快睡吧。」

 

想看安東尼的臉,卻被用力壓著,只好放棄,聽話睡覺。

 

那天晚上,他總算能睡覺了。

 

天亮,在他醒來時,房間只有他一人在。安東尼不在。坐在床上,他覺得心緒不寧,一般安東尼都會陪伴他,在他醒來時跟他道早安,然後抱著他,等傭人拿早餐來,一起在床上吃。自從馬克那事件之後,一直都是這樣。安東尼不在,讓他不安。

 

「安東尼在哪?」換好衣服,立即在大宅尋找安東尼,可是傭人都說沒有見過人。

 

只好逐個逐個房間找,雖然找到兄弟的房間他會發冷會很害怕,但是他想見安東尼的心已蓋過一切。派克家很大,所以找遍所有地方,已經花了半天。發現安東尼不在家裡,又沒有跟他說一聲,這讓他感覺沮喪,也擔心。

 

平日安東尼絕對不會這樣突然消失的。

 

安東尼不在的話,他就感到不安。因為他很軟弱。他想見安東尼。

 

「里奧哥哥?」瑪娜突然在他面前出現,讓他回過神來。「你一個人坐在門口做什麼?」

 

「瑪娜......」

 

「真是的,大家都不見了,都在幹什麼了!」瑪娜叉著腰抱怨,讓他心虛的低下頭。瑪娜還什麼都不知道,對兄長們一個一個消失的原因,一點頭緒都沒有。「安東尼哥哥又跟父親大人出去了,里奧哥哥跟我玩嘛!」

 

「什麼!」里奧突然跳起,把自言自語的瑪娜嚇了一跳。抓住瑪娜的肩,用力搖著。「哥哥......安東尼哥哥去哪了?」

 

「我、我不知道喇!」

 

「說!」

 

「我真的不知道......」

 

心急如焚,有點失控地怒吼,把還年幼的瑪娜嚇得快哭,看見妹妹要哭,他才冷靜了一點。瑪娜還小,甚至不知道派克家的內幕,只是一個開心地活著的小女孩。

 

「哥......哥哥......瑪娜真的不知道安東尼哥哥跟父親大人去了哪......怎麼最近大家都好奇怪!」

 

搖頭,摸摸瑪娜的頭,說:「沒事的。瑪娜回屋裡去吧,我出去一下。」

 

把瑪娜趕回屋裡,他就去準備外出。除了平日的裝備,他另外還帶了兩把手槍、軍刀還有煙霧彈。他有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出來,總之他覺得會有事發生了。準備好,步出派克家的大宅,拿出手機,撥電話給安東尼。

 

沒人接聽,但是不要緊,只要有信號傳遞就可以。花了點時間,請合作伙伴查出訊號所在,然後直奔過去。

 

是後山的森林。

 

森林很大,內部結構也很複雜,有很多小路,很容易就會在內迷路,但是他有坐標,所以很快就走到目的地。他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去奔跑,心臟猛烈跳動,全身都因汗水濕透,肌肉痛得厲害,但是對安東尼的擔心迫使他繼續跑。

 

「安東尼!你在哪!」

 

看著前方有兩個人影,加快速度奔跑。走近,被眼前的景象嚇呆。

 

安東尼受傷了,血不斷從腹部湧出,倒在地上,吃力地喘著氣,臉上都是血,金髮也被血沾濕,而在不遠處有一塊有血跡的大石。這畫面映入眼簾的瞬間,他呼吸都停頓了。安東尼發現了他,痛苦的,用口型叫他離開。在安東尼後方站著的,是他們的兄弟卡爾。卡爾臉上帶著瘋狂的笑,沾滿血的手握著槍枝。看著慌慌張張趕來又嚇呆的他,卡爾失控地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里奧你這蠢材來送死嗎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里......奧......跑......里奧!!」

 

卡爾對安東尼下手了。

 

卡爾傷了他最喜歡最喜歡最喜歡的哥哥安東尼。

 

卡爾一定是說謊引安東尼出來後用槍打傷安東尼然後用石頭打安東尼的頭。

 

「嘿嘿嘿嘿嘿嘿來得正好哈哈哈哈早就看你不順眼了里奧嘿嘿嘿嘿嘿」

 

卡爾必須死。

 

抽出腰間的刀,往那可恨的手用力劈下去,拿著槍傷害了安東尼的手,必須毀掉。

 

「嗚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劈下去,再劈下去,黑色的血噴出,濺在他的身上,他的手,他的臉。一直劈一直劈直至那手握不住槍再傷害安東尼,劈到缺口爛成碎片,連著上臂的部分,全部都劈掉,劈掉劈掉劈掉。

 

「里奧......不要唔......」

 

安東尼都這麼痛苦了。

 

卡爾必須承受更多的痛苦。

 

「里奧你這人渣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把出現缺口的刀插進可憎的身體裡,就跟安東尼受傷的位置同樣。插入,插入,再插入去,直至刀尖穿透皮膚血肉,穿透身體,連他的手都埋進去,還是不夠深。黑血沿他的手臂滴下,落在地上變成一縷白煙。想要抽出內臟卻什麼都摸不到,把刀子抽出,再插進去。千刀萬剮。

 

「里奧停......咳咳停下來!」

 

安東尼。再等一下就好,再一下,他就能毀掉卡爾。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卡爾張開血盤大口,黑色的液體在下一刻隨著腦袋爆裂飛散。黏稠的黑液落在四周,也落在他手上的槍枝上。沒有腦袋的身體抖著,然後緩緩倒下。垂下手,往那殘骸把所有彈藥用盡。

 

卡爾終於被毀掉了,太好了。

 

「......里奧。」

 

他為安東尼報仇了。安東尼,安東尼,安東尼!

 

「安東尼!」好像做了場夢,終於清醒過來,撲到負傷的安東尼身邊,把安東尼扶好,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安東尼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染成紅色,血流了好多。這樣下去不行,不行的。

 

「安、安東尼你......我......我立即幫你止血!」

 

「來不及了......我,有話要跟你說。」

 

氣若遊絲,安東尼的臉色很蒼白,蒼白得讓他討厭。他討厭這蒼白,這樣的,他看得夠多了。

 

「不不不不不!來得及的!一定沒事的!」視線模糊,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抖顫著手,胡亂地撕下衣服幫安東尼包紮。但是血還是止不住。「安東尼......安東尼......安東尼!」

 

他沒有辦法了。

 

他已經不知道要怎樣做。

 

他只懂得伏在安東尼身上大哭,哭得聲嘶力竭。

 

他沒辦法幫到安東尼。他從頭到尾都沒能幫上安東尼的忙。

 

「里奧......你已經很努力了。」

 

不,他還不夠努力,要是他再努力點,就能救到安東尼了。

 

「我已經累了......對不起呢。」

 

搖頭,吸一下鼻子,繼續幫安東尼止血。他不能放棄,要努力才行,要更努力。

 

「里奧,聽我說。」

 

安東尼捉著他的手,像平日般為他抹去淚水,像平日般對他微笑。可是他卻越來越看不清安東尼的臉。安東尼的笑容,他明明想要看得更清楚的。用衣袖亂抹一把臉,他不要再哭了,他也要對安東尼笑著。

 

「里奧......不要再哭了......你長大了呀。」點頭,淚水還是滴下來。安東尼的樣子又模糊了。「我真的很對不起你。」

 

「不!你沒有對不起我!沒有!」

 

「沒能保護你到最後,對不起。我真的......很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也是!我想跟安東尼一起!我要跟你一起!」

 

趴在安東尼身上,淚水還是完全止不住。安東尼溫柔地摸摸自己的頭,就像平日一樣。只是那胸口的跳動已經不像平日的平穩有力,頭上的大掌也開始失去溫度。

 

「里奧,聽好,待會埋了我,不要帶我回派克家......」

 

「安東你在說什麼?我不懂......我不懂呀!」

 

「對不起,我......其實一直,都想帶你離開,到外面去,只是,我要先走了,對不起。」

 

「不要.....不要!不要丟下我!你得帶著我走呀!我要跟著你,到死也要跟著你!」

 

「傻瓜,你要活下去呀。不要再回那個家,一定要,好好活著。」

 

他連安東尼的聲音都逐漸聽不到了。

 

「不......沒有你你叫我怎樣活下去......我不行!沒有你我怎能活下去?」

 

沒有安東尼的世界,他活著有什麼意思?倒不如跟著安東尼,就算去地獄也比他一人獨活好。

 

「里奧,我呀,這輩子都在後悔。但是,我從沒後悔加入派克家。」

 

安東尼用盡最後的力氣,扯出他最喜歡的笑容,伸手撫上他的臉。

 

「能遇上你,是上天給我最大的恩賜。」

 

「不......不行......安東尼?安東尼!」

 

安東尼在他的懷中,帶著笑,合上雙眼,剩他一人,擁著心愛的人,靜靜地流淚。

 

淚流盡,他背著安東尼,沒淚的哭著,走在森林裡。他記得,安東尼喜歡的花朵,喜歡的景色,安東尼的一切,他都有好好記住。他要在安東尼最喜歡的地方跟他分別。他只能做到這樣的事。

 

在森林深處,有一小片花田,是在他小時候,安東尼帶過他來的地方。他徒手挖著泥,汗混著血,滴在泥上。不斷挖,挖了很深很深。他不要安東尼被人或是野獸發現,也不要雨水沖開沙土讓安東尼的睡眠受到打擾。

 

抱著已經僵硬失去溫度的安東尼,他突然不忍心留下安東尼一人。他想要陪伴安東尼。

 

但是他不得不活著。這是安東尼要他做到的,他一定要活著。

 

為了安東尼,他會好好活著的。

 

「我答應你。你要守護著我喔。」

 

在那冰冷的唇上留下最後的吻,跟心愛的人永別。

 

安東尼死了,而他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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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有過寫文寫到哭了TAT

我真的好喜歡安東尼呀明明一開始只是個串場用的角色為什麼會這樣TAT

本來這篇是用安東尼視點的,但是只到上篇洗澡那就虐到亂七八糟寫不下去呀/A\

為LP留下永久心理陰影了...安東尼的死其實對他打擊很大,所以長大了就轉變成暴徒(喂

在安東尼死後,LP嘗試逃離,但是最後還是被PK先生找回去,一直到人設時被妖魔化PK先生滅門

之後就是流浪期,然後就是加入教團,順序任務123467了

人已死,所以LP乖乖去跟OLL黏在一起吧

安東尼就...跟奧多在天國默默守護弟弟們吧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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